紀錄回憶

      那天小妹問我：「姊，妳看了那麼多書，但最近最紅的書，妳看了嗎？」

     「喔，哪本小說呢？」我說，心想怎麼可能有最紅的書我沒看？我可是公司號稱最常買暢銷書的編輯！

     「就是講吸血鬼戀愛的《暮光之城》啊！」小妹的語氣透露著嘲諷。

     「喔，我只看了電影。但我不喜歡，妳姊夫也是。我們搞不懂吸血鬼與女孩的戀愛怎麼可能？還有很多邏輯不對。妳姊夫說從頭到尾只看到他們兩個露出對彼此渴望的眼神，但又不敢做出某些行動。還有啊~~不是有一段男主角背女主角爬樹嗎？妳知道嗎？妳姊夫說......」

     正當我想繼續說時，小妹非常意正嚴詞地說：「姊，妳和姊夫沒有少男少女的夢！」

     少男少女的夢！

     這句話簡直是當頭棒喝！

      沒想到，我在小妹眼中竟然是這樣的人！之後小妹滔滔不絕地訴說她和朋友們看完的感受，但我一句也聽不進去，腦中只是一直重複著那句：「姊，妳和姊夫沒有少男少女的夢！」

     我什麼時候失去這樣的青春？失去這樣的心？是在工作後？還是結婚後？

     如果是在結婚後，那麼會隨著有小孩而變得更老嗎？當有一天當年華逝去時，我還會返老還童，找回少男少女的夢？

     對此，我終於更加明白最近在看的一本小說，裡頭提到的「老人的心境」。

     剛開始，我實在不懂柯慈為什麼會將書名定為「slow man」。會不會是故事中的保羅是個年屆六旬的老者，所以這是一本描述老年人生活的書呢？

     然而隨著更深入的閱讀，我發覺柯慈的「slow」，並不是單純地直指年老，而是在說明憂鬱、心酸、孤寂等老年感受；而是即始已邁入行將就木之際，仍舊不懂得化被動為主動，只懂得等待機會降臨。其實，這樣終老一生，真的很可憐。

      不過，我很喜歡故事中的保羅，他是個可愛的老者，如同一般的老年人，他個性固執，但只要談到攝影，就能口沫橫飛、一直說個不停。他保留了許多老照片，將它們視為珍寶。舊照片之於保羅，就像是舊時代對他的意義；他在乎的，是照片所呈現的時代感，而且堅持一定要用傳統照片，因為透過鏡頭每張照片都有它獨特的故事。所以不難想像保羅在車禍意外，會對醫生連問都不問，就切掉他的右小腿這件事那麼生氣了。他覺得不被年輕人重視，即使他們的出發點是好意！但我可以理解保羅的行為，因為他就像我爸、我媽、甚至是我的公公與婆婆，對某些事情都有那麼一點點固執。例如我爸，遇到工廠出狀況不說，寧願自己承受；又例如我媽，明明心臟痛到不行，也不願意去看醫生、檢查；而我的公公則是重聽得嚴重，要他也去看醫生，講了好幾年也沒有用。我那時不曉得他們究竟在固執什麼，但後來漸漸了解，其實他們是不想讓兒女擔心、難過。

      故事發展到最後，保羅變得不一樣了，變得有點~~~不那麼孤僻。他愛上了他的看護，即使後來看護以逃避拒絕，但他仍舊付出，甚至還願意幫看護的兒子念昂貴的私立學校！只是這樣也是徒然。尤其是有一段描述保羅跌了一跤的情況，當他從浴室一絲不掛地爬到客廳打電話向看護求救，那聲「救我！」是多麼無助啊！看護終究到來，幫忙保羅料理一切後，在保羅希望她能握住他的手時，冷靜地告訴他：「這不是緊急情況，你只是背抽筋！你可以打電話給朋友，跟他們說我很害怕，希望他們過來陪你。」哇，這樣不留情面的回答時，我彷彿也看到保羅的心酸。我真的很想問問看護，如果有一天你年老，身邊無一個親友，又被截肢，而唯一的倚靠又是一名看護，還能這麼冷靜地說出這樣的話嗎？

      同事F聽到我訴說這一段故事時，第一個反應是：柯慈是不是也曾這樣呢？因為年老，所以特別將感觸寫成故事？其實我不知道，但清楚的是柯慈精準地將老年的孤寂與愁容刻畫的入木三分阿！